男子花200万买迈巴赫跑专车,称“一个月稳赚3万”,网友:相当于把钱给老板,每天打工

发布日期:2025-11-24 06:42    点击次数:157

“两百万,李伟,你买了个老板。”赵鹏把一根剥好的小龙虾扔进嘴里,红油溅到了他满是机油味儿的T恤上,他毫不在意。“这台迈巴赫,就是你的老板。你每天睁开眼,不是想着怎么赚钱,是想着怎么还它的债。折旧、保险、油耗、保养……它趴在那里不动,一天就吞掉你一千块。”

李伟端起冰啤酒,杯壁上的水珠凉得他指尖一麻。他透过烧烤摊缭绕的烟火,看着马路对面,他那台崭新的迈巴赫S480如一头沉默的黑鲸,静静地趴在昏黄的路灯下,车漆反射着这个城市光怪陆离的霓虹,显得与周遭的油腻格格不入。

“你不懂,赵鹏。”李伟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笃定,“这不是车,这是门票。一张能挤进上层圈子的门票。”

他抿了一口酒,泡沫沾在唇上。

“一个月,三万。稳赚。”他说。像是在回答赵鹏,又像是在对自己宣读一个神圣的誓言。夜风吹过,带着孜然和炭火的味道,没有人知道,这张昂贵的门票,通往的究竟是天堂,还是另一个地狱的入口。

01

李伟还记得提车那天。

空气里都是一股混着皮革和高级香氛的、崭新的味道。销售经理姓王,一个发胶用得一丝不苟的年轻男人,脸上挂着职业化的、无可挑剔的笑容。他拉开那块巨大的黑色丝绒布,像揭开一个奇迹。

光线流淌在曜岩黑的车漆上,迈巴赫静卧在那里,像一头蛰伏在深海的巨兽。

李伟伸出手,指尖在触碰到引擎盖的瞬间,感到一阵轻微的战栗。冰凉的,光滑的,带着金属的厚重质感。这不是他以前开过的那辆二手宝马能比的。那是一种权力和身份的实体化。

他拉开车门,坐了进去。

世界瞬间安静了。车窗外的喧嚣被隔绝成一场无声的默片。Nappa真皮包裹着他,柔软得像一个拥抱。他抚摸着方向盘上冰凉的金属和温润的木饰,抬头看到那块标志性的IWC万国表,时间在钻石切割的指针下无声流淌。

他关上电吸门,那一声轻微而沉闷的“咔哒”,像是为他关上了过去那个平凡的世界,开启了一个全新的,闪闪发光的未来。

他给这台车拍了九张照片,凑齐一个九宫格,发了朋友圈。

配文是:新的开始,为梦想启航!

下面瞬间涌入了几十条评论和点赞。有惊叹,有羡慕,有调侃。李伟一条条地看,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。他享受这种感觉,仿佛自己已经站在了人生的巅峰。

只有发小赵鹏的评论显得格格不入:疯了?

李伟回了他两个字:格局。

02

赵鹏的汽修厂永远弥漫着一股机油、橡胶和金属混合的刺鼻气味。他把一张油腻的纸巾拍在桌上,用一支漏油的圆珠笔在上面飞快地写画。

“车价两百万,商业险一年六万,一个月五千。保养,小保养一次五千,大保养两万起步,一年算你一万五,一个月一千二。油耗,这玩意儿市区里跑,一公里两块钱打不住,你一天跑两百公里,就是四百,一个月一万二。”

赵鹏把笔一扔,指着那张满是油污和数字的纸巾:“这还没算折旧。这种车,落地打八折,一年掉三十万,一个月两万五。你告诉我,你怎么赚三万?你每个月不亏三万就谢天谢地了!”

李伟端着赵鹏递给他的、飘着几根茶叶末的搪瓷缸子,不以为然地笑了。

“你这是纯粹的成本思维,格局小了。”

“我格局小?”赵鹏气笑了,“我他妈是让你看清现实!你以为开个豪车就能接触到高端人脉?人家把你当司机,用完就扔,谁跟你谈人脉?”

“那不一样。”李伟摇摇头,眼神里有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,“形象,赵鹏,形象就是价值。一个坐迈巴赫的客人,和一个坐卡罗拉的客人,他们能谈的生意,能给的机会,是一个量级的吗?我这不是跑专车,我这是在做风险投资,投资我自己。”

赵鹏看着他,像看一个无可救药的病人。他叹了口气,不再说话。他知道,李伟已经听不进去了。他被那台两百万的铁壳子灌了迷魂汤。

03

李伟的“风险投资”很快就有了回报。

第一个大单,来自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富二代。他在电话里直接要求包车四个小时,去本市最贵的一家法餐厅。

迈巴赫平稳地滑行在城市的夜色中。车里放着舒缓的古典乐,富二代坐在后排,显得有些紧张,不停地整理着自己的领结。

“师傅,待会儿我求婚,您这车就停在餐厅门口最显眼的位置,行吗?”

“没问题,老板。”李伟从后视镜里看到他年轻而兴奋的脸。

那晚,李伟的迈巴赫成了那场奢华求婚的最佳背景板。无数闪光灯亮起,女孩在玫瑰和钻戒面前喜极而泣。李伟就坐在驾驶座上,像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,又像是这场华丽戏剧的一部分。

结束时,富二代塞给他一个厚厚的红包,比平台计算的车费多出了一倍。

“谢了师傅,沾沾喜气!”

李伟捏着那沓崭新的钞票,心脏砰砰直跳。这钱来得太容易了,太体面了。他觉得赵鹏的计算简直是个笑话。

他开始频繁地出入这座城市最昂贵的地段。五星级酒店门口的门童会为他拉开车门,私人会所的保安会对他点头致意。客人们下车时,总会客气地叫他一声“李师傅”,那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尊敬和审视。

李伟沉醉于此。他觉得,自己离那个“圈子”越来越近了。

04

然而好景不长,现实很快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。

那是一个去机场的单子。客人是一家三口,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。李伟皱了皱眉,但还是保持着微笑帮他们把行李放进后备箱。

麻烦来自那个七八岁的男孩。

他一上车就脱了鞋,穿着袜子在后排的羊毛地毯上踩来踩去。接着,他打开一包薯片,金黄的碎屑掉得满地都是。李伟的心在滴血,但只能通过后视镜,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说:“小朋友,车上尽量不要吃东西哦。”

男孩的母亲瞥了他一眼,语气不咸不淡:“小孩子嘛,馋嘴,一会儿我们自己会收拾的。”

话虽如此,但男孩很快又要喝可乐。一个急刹车,棕色的液体泼洒出来,一部分溅在男孩自己的裤子上,更多的,则渗进了米白色的Nappa真皮座椅的缝隙里。

李伟感觉自己的血压瞬间飙升。

他听到男孩的哭声,母亲的安抚声,父亲不耐烦的催促声。他什么都不能说,只能把空调开到最大,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

“没事,没事,小事一桩。”

把这一家三口送到机场后,李伟把车停在航站楼的停车场,看着后座的一片狼藉,一根接一根地抽烟。烟雾缭绕中,他那张写着“月入三万”的蓝图,出现了一道丑陋的污渍。

他花了整整三个小时,用牙签和棉签一点点地清理着座椅缝隙里的薯片碎屑,又花了五百块钱,去了一家专业的汽车美容店做深度清洁和除味。

那天,他跑了十个小时,流水八百,除去油费和这笔清洁费,净亏二百。

他第一次觉得,这台迈巴赫,有点烫手。

05

在丽思卡尔顿酒店门口排队等单的时候,李伟认识了老马。

老马开一辆老款的奔驰S350,车有些年头了,但保养得很好。他摇下车窗,递给李伟一根烟。

“小兄弟,新车啊?迈巴赫,嚯,大手笔。”老马的脸上沟壑纵横,一笑起来,眼角的皱纹能夹死苍蝇。

李伟接过烟,谦虚地笑了笑。

老马吸了一口烟,烟雾从他泛黄的牙缝里喷出来:“干这行多久了?”

“没多久,刚开始。”

“难怪。”老马弹了弹烟灰,眼神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沧桑,“开这车跑网约车,不是疯子,就是有故事。我看你,像前者。”

李伟有些尴尬。

“别不爱听。”老马说,“这行水深着呢。你看门口进进出出的这些人,哪些是真有钱,哪些是租衣服租包来打卡的,我们一眼就能看出来。接错一单,够你恶心半个月。”

老马告诉他,下午三点到五点,要去国贸中心,那里都是刚开完会要去赶飞机的金领,单子又长又干净。晚上十点以后,要去三里屯附近的酒吧街,但要看人,浑身酒气的最好别接,尤其是女的,吐车里是小事,说你非礼她,你浑身是嘴都说不清。

“还有,别他妈在车里放依云。”老马指了指李伟车里常备的矿泉水,“客人不喝,你自己喝不起。弄两瓶农夫山泉,外面套个好点的瓶套,谁看得出来?面子是给别人看的,里子是自己的。”

老马的话像一把生锈的锥子,一下下扎在李伟的心上。他第一次意识到,他所以为的“高端服务”,在这些老江湖眼里,不过是幼稚的过家家。

06

为了维持他那脆弱的“高端形象”,李伟每天西装革履,白衬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。他甚至去学了点红酒和雪茄的皮毛,以备和客人有共同话题。

这些开销像无数个小小的吸血鬼,悄无声息地吸食着他的利润。

最致命的一击,来自一次深夜的派对单。

客人是一个喝得烂醉的男人,被两个朋友架上车。李伟本想拒载,但看到对方直接在平台预付了双倍的价格,他犹豫了一下,还是同意了。

他一路开得小心翼翼,生怕颠簸。可快到目的地时,后座的男人还是哇的一声,吐了。

污秽物喷得到处都是,酸腐的气味瞬间充满了整个车厢。

李伟感觉自己的胃也跟着翻江倒海。

他把客人送到家,对方的朋友连连道歉,又多给了他一千块钱作为清洁费。但李伟知道,这点钱根本不够。

他连夜把车开到一家号称能处理“生化危机”级别的汽车美容店。老板检查后,报了一个让他心惊肉跳的数字:八千。因为呕吐物渗进了地毯和座椅的通风孔里,需要全部拆下来清洗消毒。

而且,车要留在这里三天。

三天停运,加上八千块的费用,他那个星期等于白干了。

他一个人坐在修理店外的马路牙子上,看着自己银行卡里的余额,赵鹏那张油腻的纸巾和上面的数字,又一次浮现在他眼前。

他开始怀疑,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。

朋友圈他已经不怎么发了。偶尔发一张,也是精心挑选的角度,拍下某个高端写字楼的背景,或者方向盘上的IWC表。那些狼狈的、焦虑的、深夜独自清理车辆的时刻,被他死死地锁在心里,不见天日。

07

压垮骆驼的,往往不是最后一根稻草,而是每一根。

第一季度的保险账单寄来了,六万块。

一次在停车场转弯时,没注意到旁边的柱子,右后方的尾灯罩被蹭裂了。他打电话去4S店询问,对方报出的价格让他倒吸一口凉气:一个尾灯总成,四万八。因为是“像素式数字大灯”。

李伟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。

这不是一个小数目,这是他过去开小电商公司时,一个员工大半年的工资。他不敢走保险,怕来年保费暴涨。他找到赵鹏,想看看有没有便宜的副厂件。

赵鹏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,说:“没有。这种车的配件,只有原厂。要么,你去拆车场碰碰运气,但迈巴赫的拆车件,比黄金还难找。”

最后,李伟只能自掏腰包。

付完钱的那天,他把车停在江边,熄了火。车里没有了音乐,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。他看着江面上来往的船只,觉得自己就像一艘搁浅的豪华游轮,外表光鲜亮丽,内里却早已锈迹斑斑。

他开始疯狂地接单,不再挑剔。短途的,去菜市场的,去医院的……只要有单,他就接。他像一头被鞭子抽打的驴,拉着他那台华丽的磨盘,在城市里一圈又一圈地奔跑。

油耗在拥堵的市区里飙升,时间成本高得惊人。有时候,他在一个路口堵上二十分钟,挣的钱还不够油钱。

他开始变得暴躁,易怒。会因为一个强行加塞的网约车而狂按喇叭,会因为一个迟迟不出现的乘客而打电话过去争吵。他不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“李师傅”,他变回了那个为生计奔波的普通人,甚至比普通人更焦虑。

“月入三万”的豪言壮语,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讽刺。他现在每个月,都在亏钱。

他开始认真地浏览二手车网站,输入“迈巴赫S480”,看着上面“准新车,血亏五十万急出”的标题,心里五味杂陈。

或许,赵鹏是对的。或许,是时候承认失败了。

08

就在他心灰意冷,准备把车挂到二手车网站上的那个下午,一个订单弹了出来。

不是平台指派,而是直接的电话预约。一个女人的声音,清冷,干脆,不带任何感情。

“你好,是李师傅吗?我需要包车一周,指定迈巴赫或同级别车型。方便吗?”

李伟的心一下提了起来:“方便。”

“价格。”女人没有废话。

李伟报了一个他自认为很高的日薪,比他平时跑一天累死累活的流水还要高出一大截。他想,对方要是还价,他就拒绝。

没想到,电话那头的女人只是顿了一下,说:“可以。每天早上九点在我指定的地点等我,行程不固定,随时待命。定金一半,现在打给你。”

李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他报出账号后不到一分钟,手机就收到了银行的短信提醒。一笔巨款,六位数,就这么轻飘飘地到账了。

这笔钱,足以支付那个该死的尾灯,还能填上他这几个月的亏空。

李伟瞬间把卖车的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。他觉得,这是上天给他的考验,也是回报。他的“风险投资”,终于要看到真正的收益了。

这个神秘的客人,就是苏小姐。

09

第二天,李伟提前一个小时到达了约定地点。他把车里里外外又擦了一遍,西装烫得笔挺。

九点整,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准时出现。她就是苏小姐。

她很年轻,大概二十八九岁,但眼神里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和疏离。她没有化妆,素面朝天,却比李伟接过的那些浓妆艳抹的名媛更显高贵。她身上有一股很淡的、像雪后松林一样的冷香。

“李师傅。”她点了点头,自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。

旅程开始了。

苏小姐的行程非常诡异。

第一天,他们去了陆家嘴的环球金融中心,又去了一个隐藏在老弄堂里的私人茶馆。

第二天,他们去了一个偏僻的艺术区,下午又去了一个看起来已经废弃的码头仓库。

苏小姐在车上很少说话,大部分时间都在后座安静地打电话,或者用笔记本电脑处理着什么。她的电话内容总是很简短,声音压得很低,但李伟还是捕捉到了一些零星的词语。

“……转移……”“……时间不多了……”“……他们找不到的,放心……”“……那个把柄,在我手上……”

李伟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安。这不是他想象中的商业精英的日常。这更像……电影里的情节。

但那笔丰厚的报酬像一个金色的封条,封住了他的嘴和好奇心。他告诉自己,他只是一个司机,一个提供交通工具的服务者。知道得越少,越安全。

10

中间发生了一件事,让李伟对苏小姐的背景产生了近乎敬畏的心理。

那天下午,在去一个私人美术馆的路上,一辆别克商务车突然变道,狠狠地追尾了迈巴赫的尾部。

李伟的心沉到了谷底。又是车尾。

别克车上下来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大汉,一下车就指着李伟大骂,说是李伟急刹车。

李伟正要跟他理论,后座的苏小姐摇下了车窗。她甚至没看那个大汉,只是拿出手机,拨了一个电话。

“我在延安西路高架,被人追尾了。车牌号是沪Bxxxxx,下来处理一下。”

她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说“今天天气不错”。

挂了电话不到五分钟,光头大汉的手机响了。他接起电话,一开始还很嚣张,但很快,他的脸色从涨红变成了煞白,额头上渗出了冷汗。

“是……是……我知道了……我错了……我马上处理……”

挂了电话,他一百八十度大转弯,跑到迈巴赫旁边,对着车窗里的苏小姐点头哈腰,几乎要跪下来。

“大姐,姑奶奶,我有眼不识泰山!我全责,我全赔!您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!”

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。对方叫来保险,全程陪着笑脸,主动提出除了修车费之外,再额外赔偿李伟一笔“误工费”。

李伟坐在车里,看着后视镜里苏小姐那张毫无波澜的脸,第一次感到了一丝寒意。

他觉得自己接触到的,不是什么“上流社会”,而是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、也绝对不该触碰的,权力的冰山一角。

他那点关于“人脉”的幻想,在苏小姐一个电话的威力面前,显得可笑又可悲。

一周的包车服务,很快到了最后一天。

夜色像浓稠的墨汁,泼满了整个城市。苏小姐让李伟把车开到一个他从未去过的地方。那是一条沿着江边的断头路,没有路灯,只有远处城市的灯火在江面上投下破碎的倒影。车灯所及之处,是荒草和废弃的水泥块。

“就在这停吧。”苏小姐说。

李伟停下车,心里有些发毛。这地方太偏了,静得吓人,只能听到江水拍打堤岸的声音。

苏小姐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,递给李伟:“尾款,比说好的多一倍,算是这几天的辛苦费。”

李伟接过信封,很厚。他正想说些感谢的话,苏小姐又从她的爱马仕包里,拿出了一个东西。

那是一个用上等花梨木制成的盒子,大概三十厘米长,雕工精致,看起来像个首饰盒,但分量却不轻。

“李师傅,这几天你很可靠。”苏小姐把盒子递到他面前,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,清晰得像冰块碎裂,“这个,是给你的额外奖励。”

李伟下意识地接了过来,盒子入手,沉甸甸的。

“但我有一个要求。”苏小姐的眼神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,像两点寒星,“现在,立刻掉头离开这里。不管你听到什么,或者看到什么,都不要回头,也别停车。回家之前,绝对,绝对不要打开这个盒子。”

李伟的大脑有点短路,他握着那个沉重的木盒,正想问为什么,猛然间,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一幕让他汗毛倒竖的景象。

在他们来时的那条狭窄道路的唯一入口处,几束刺眼得令人目眩的远光灯瞬间亮起,像几把凭空出现的光剑,撕裂了黑暗。三四辆黑色的、连车标都被抠掉的SUV,无声无息地堵住了他们的退路,正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,朝着他们高速逼近。

苏小姐也看到了,她脸上那种万年不变的冰冷从容,第一次出现了裂痕。她的语气变得急促而严厉,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客气:

“还愣着干什么?开车!冲出去!快!”

李伟的大脑一片空白,握着方向盘的手心里全是冷汗。一边是苏小姐近乎命令的嘶吼和手里这个神秘又滚烫的木盒,另一边是气势汹汹、来意不善的黑色车队。他这台用来承载他阶层跨越梦想的、价值两百万的迈巴赫,在这一刻,变成了一个华丽、昂贵、且正在迅速被锁死的牢笼。

11

李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。

他猛地挂上倒挡,一脚油门踩到底。迈巴赫V8的引擎发出一声压抑的咆哮,庞大的车身像被惊醒的猛兽,向后急窜。轮胎在满是砂石的地面上尖叫,卷起一阵烟尘。

那几辆SUV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果断地倒车突围。

李伟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:冲出去。

他凭着记忆,在狭窄的、没有灯光的土路上飞驰。后视镜里,那几束光剑如影随形,死死地咬着他不放。他甚至能听到对方发动机狂暴的轰鸣声。

“左转!上那条小路!”后座的苏小姐突然出声,她的声音虽然急促,但依旧保持着指挥的条理。

李伟下意识地猛打方向盘,车身一个剧烈的甩尾,拐进了一条更窄的、几乎只能容一辆车通过的村级公路。迈巴赫昂贵的空气悬挂在颠簸的路面上发挥了作用,过滤掉了大部分的震动,但李伟的心却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。

他不知道开了多久,也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。当他终于从后视镜里再也看不到那几束追命的灯光时,他才把车停在一个废弃的公交站台旁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。

他的白衬衫已经完全被冷汗浸透,紧紧地贴在背上。

“甩掉了。”苏小姐的声音恢复了平静,仿佛刚才那场生死时速只是一场普通的超车。

她拉开车门:“到这里就可以了,李师傅。记住我跟你说的话。”

她说完,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一片没有灯光的城中村的黑暗里,很快就消失不见了。

车里只剩下李伟一个人,和他怀里那个沉甸甸的木盒。

12

李伟没有回家。

他像一个幽灵,开着车在城市的外环路上漫无目的地绕着圈。他不敢回家,他觉得自己的家门口可能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了。

他唯一能想到的地方,就是赵鹏的修理厂。

当那台满是泥浆的迈巴赫在凌晨三点开进修理厂时,睡在阁楼上的赵鹏被惊醒了。他披着一件外套下来,看到失魂落魄的李伟,和那台像是刚从战场上回来的豪车,愣住了。

“你……你这是去参加达喀尔拉力赛了?”

李伟没有回答他。他反锁了修理厂的大门,拉下卷帘,然后把那个花梨木盒子,放在了堆满扳手和零件的工作台上。

“这是什么?”赵鹏问。

“我不知道。”李伟的声音在发抖,“但我今晚,可能惹上大麻烦了。”

他把今晚发生的一切,断断续续地告诉了赵鹏。

赵鹏听完,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。他盯着那个盒子,沉默了很久,然后说:“打开看看。死,也要死个明白。”

李伟颤抖着手,打开了盒子的铜扣。

里面没有黄金,没有珠宝,也没有现金。

只有一块黑色的、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移动硬盘,和一沓厚厚的文件。

赵鹏拿起那些文件,借着修理厂昏暗的灯光,一页页地翻看。他的眉头越皱越紧。那些文件上全是英文和复杂的图表,看起来像是某种信托协议和海外资产的转移证明。

在最后一页的签名处,他看到了一个名字。

那个名字,他们今天早上还在财经新闻的头条上看到过——本市一位著名的、最近陷入了巨大债务和调查风波的地产大亨。

“我操……”赵鹏吐出两个字,手里的文件像烙铁一样烫手。

他和李伟对视了一眼,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巨大的恐惧。

真相已经不言而喻。

苏小姐根本不是什么富家千金。她可能是那个地产大亨的亲信,或者对手派来的商业间谍。这个盒子里装的,是足以让那位大亨彻底翻不了身,或者让他东山再起的关键证据。

而李伟,和他这台因为“高端、私密、不引人怀疑”而被选中的迈巴赫,成了这场风暴中最完美的运输工具。

那笔丰厚的报酬,是封口费,也是把他拖下水的买命钱。

“报警?”李伟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
“报警你怎么说?”赵鹏一针见血,“说你收了一大笔来路不明的钱,帮一个神秘女人运送一个你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盒子,还被人追杀?警察不把你当成同伙就不错了!”

李伟瘫坐在地上。他终于明白,那张“门票”,通往的根本不是上流社会,而是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。他想用钱来撬动阶层,结果却被更高层级的力量,当成了一个用完即弃的工具。

13

那个硬盘,成了一个致命的护身符,也是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。

李伟在赵鹏的修理厂里躲了三天,不敢出门,不敢开机。他像一只惊弓之鸟,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跳起来。

第四天,赵鹏对他说:“车不能留了。”

这台车就是个移动的靶子。只要它还在这座城市,他就永无宁日。

李伟看着那台只开了几个月的迈巴赫,它崭新的车漆上,已经沾满了泥点和划痕,就像他那个支离破碎的梦。

他点了点头,声音沙哑:“卖了它。”

通过赵鹏的渠道,他们联系上了一个外地的、专门做“特殊车辆”生意的二手车商。对方没有问车的来路,也没有多余的废话,开出了一个近乎侮辱性的“骨折价”。

那个价格,刚好够李伟还清他当时为了凑齐车款而申请的一部分经营贷。

交易是在一个深夜的货运码头进行的。李伟没有出面,是赵鹏替他办的。当赵鹏把一张银行卡交给他时,李伟捏着那张薄薄的卡片,感觉比那台两百万的迈巴杜还要沉重。

他失去了一切,又回到了原点。不,比原点更糟,他还背负着一个随时可能引来杀身之祸的秘密。

当晚,李伟拿着苏小姐给他的那笔现金,没有和任何人告别,买了一张去往南方的绿皮火车票。

至于那个硬盘,在赵鹏的建议下,他把它扔进了黄浦江。

江水滔滔,无声地吞噬了那个可能搅动整座城市风云的秘密,也吞噬了李伟那个华丽而荒唐的迈巴赫之梦。

14

一年后。

南方某个沿海小城,夜市。

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腥、炭火的焦香和啤酒的麦芽味。一个男人赤着上身,穿着一条沙滩裤,正站在一个烧烤摊前,满头大汗地翻动着烤架上的生蚝。

他的手臂被炭火熏得黝黑,肌肉结实,动作娴熟。

“老板,再来一打生蚝,两瓶啤酒!”

“好嘞!”男人抬起头,露出一张被油烟熏得有些模糊,但依稀能看出轮廓的脸。

他就是李伟。

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西装革得、满口“格局”的李师傅了。他现在是“阿伟”,一个靠烤生蚝为生的夜市小贩。

就在这时,一阵喧闹的喇叭声传来。一列婚车车队缓缓驶过夜市旁的马路。头车,正是一辆黑色的迈巴赫。它在夜市廉价而绚烂的灯光下,依旧显得那么高贵,那么不真实。

李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,抬头看了一眼。

他的眼神里,没有了当初的羡慕、渴望和狂热。那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,像看一个早已痊愈但留下了深深疤痕的旧伤口。有一丝后怕,一丝庆幸,还有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。

他只看了一眼,就迅速低下了头,仿佛多看一秒,都会被那华丽的躯壳灼伤。

他拿起一个调料瓶,将一把孜然和辣椒粉均匀地撒在滋滋作响的生蚝上,香气瞬间升腾起来。

他把烤好的生蚝装进盘子,端给旁边桌的客人,脸上带着生意人那种朴实的笑容。

“帅哥,你的生蚝好了!”

远处的迈巴赫汇入了车流,消失在夜色深处。而李伟,转身回到他的烤炉前,那一方小小的、燥热的、却无比真实的天地里。

他那个“一个月稳赚三万”的梦,碎了。

但他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。